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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好可愛
第五十三章
電梯停在17樓，門框被一只手掌按住，冷調的白，手指和手腕上幹幹凈凈，沒有文身，也沒有戒指和手鏈。
她熟悉的手指長度，骨節分明，很漂亮。
這是一雙令人難忘的手。
耳邊微燙的呼吸讓她情緒翻湧，心臟像被人抓緊，酸澀，鼓漲，四肢似乎也在這瞬間失去了力氣。
“到了。”
男聲低低地提醒，手掌握住她的肩，頓了一下，推著她走出了電梯門。
等曲榛再回過神，人已經站在房門前了。
她的面前是酒店暫時的住所，身後是周溯，屬於成年男人的身軀將她攔在他和門之間。
窄小的空間，他退無可退。
一門之隔，混球焦躁地抓著門，叫聲急促。
小貓咪嗅到了熟悉的氣息，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門。
“你……”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？
話卡在嗓子裏，張口都困難。
周溯垂下眼，視線在女孩子的側臉上逡巡片刻，烏黑的發，濃密的顫抖的睫毛，白皙的側臉。
還有白色的，小巧的耳朵。
他往前一步，鞋尖抵住她的鞋後跟。
周溯的聲音平靜得可怕：“走廊有攝像頭，在門口站太久，明天可能會上頭條。曲榛，它在等你開門。”
曲榛眼睫微顫，輕輕吸了口氣，刷卡開門。
門剛開一條縫，小貓咪迫不及待地擠出來，見到周溯，叫聲愈發淒厲，聽起來罵得很臟。
它圍著周溯打轉，伸出銳利的爪子抓他的褲子。
周溯低頭看它兩秒，傾身拎起貓，順著打開門側身往裏走。進入房間，他快速地掃視了一圈，把混球把衛生間裏一丟，關上門。
曲榛停在原地，隔著一道門看周溯。
他在門裏，她在門外，她的視線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寬闊的胸膛，過於高大的身軀讓玄關無端變得逼仄起來。
她沒有擡頭，腳步遲遲邁不開。
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，她卻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。
“不進來？”
周溯靜靜看著門外的曲榛，三年未見，她的頭發長長了，換下了職業裝，那點兒成熟消弭，餘下的青澀屬於三年前的女孩子。
她漂亮的臉蛋上有茫然，眼底的緊張寫得很明白。
曲榛攥了下拳，暗暗吸了口氣，調整好情緒往房間裏走，跨過門與走廊的界限，周溯忽然上前，越過她“砰”的一聲關上門。
他的手臂下移，將門上了鎖。
曲榛剛調整好的情緒又變得亂糟糟的，大腦很空，不知道他要做什麽，不知道和他說什麽。
短暫的停頓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那股淺淡的薄荷味變得濃郁。
她下意識問：“你連著吃了兩盒糖來的嗎？”
他步步緊逼，她下意識後退，直到抵到門板上。
一聲悶響，他擡手靠近。
曲榛下意識閉上眼，心跳因緊張加快。
下一秒，她的後腦勺觸到一片柔軟，他用掌心擋在門板前。她睜開眼，撞入一片深黑色的海域中。
三年未見，她近距離看他的臉。
不是在電視屏幕裏，不是在手機照片，沒有隔著頭盔，面對面的，呼吸和呼吸相融。
他的味道，他的體溫。
他低眼看著她，眼神停留了很久，開口時聲音很輕，像東川的一片落葉，一片雪花。
他說：“曲榛，糖吃完很久了。”
曲榛的淚忽然掉了下來，她張了張唇，輕聲喊：“周溯。”
周溯閉上眼，深深地吸了口氣，額間青筋凸起，像是竭力克制著洶湧的情緒，可這股遲來了三年的情緒還是將他吞噬。
他伸出手，把她緊緊地拽進懷裏，收緊手
“你來了。”他說。
曲榛眼眶濕潤，他的懷抱和以前一樣充滿安全感，她靠在他胸前，聽見他的心跳聲。
他抱得好緊。
她想說很多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，最後只小聲問：“明天比賽，來找我不要緊嗎？”
“無所謂。”
“……明明很重要。”
“我不想管。”
怎麽變得任性了，和貓一樣。
曲榛一時想笑，眼淚憋了回去。
周溯微微松開人，低頭看著她的淚眼，忽然笑了一下：“不結巴了，也很可愛。和我多說兩句話？”
“混球在叫。”
她抓緊手裏的袋子，耳根微燙。
兩人堵在門口這會兒，被關起來的小貓咪一點兒沒閑著，叫得歇斯底裏，曲榛懷疑隔壁可能會投訴她。
她抿著唇，試著去推周溯，沒推動。
“我……”
她想去衛生間，小腹的痛感因為她的情緒波動增加了。
周溯掃了眼她手裏的袋子，站直身體和她拉開距離，返回去打開衛生間的門，把炸了毛的貓重新拎出來。
曲榛抓著袋子走進衛生間，“砰”的一聲關上門，再反鎖。
她逐漸放松下來，身體頓時無力地往下滑落，坐在地上低頭抱住自己，平覆著洶湧的情緒。
完全沒想過再見面的時候應該說什麽。
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兩個人，他兩三句話就把她帶回到過去，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面對他。
明明什麽都變了，可當他站在面前，似乎又什麽都沒變。
曲榛再打開門，外面沒了動靜。
她心裏一慌，快步走出去，鞋子重重踩在厚地毯上，發出沈悶的響聲，“周溯”兩個字卡在喉嚨裏，她看到沙發上的男人。
他抱著混球睡著了。
房間裏燈還亮著，電腦裏傳來解說的聲音，就這麽幾分鐘，他就抱著混球睡著了。
混球嘴還張著，尖牙齒貼著他手腕薄薄的皮膚。
像是才哄了一半。
曲榛坐在靠近沙發的地毯上，趴在沙發邊看著周溯，看了幾秒，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臉。
指尖觸碰到他的臉，軟的，溫熱的體溫。
下巴上光潔白凈，沒有紮手的胡渣。
他呼吸均勻，一只手被混球抱著，另一只手上……
她楞了下，他手裏拿著一件她的衣服，是她早上隨手丟著的睡衣，薄薄的裙子上殘留香味。
曲榛的臉頰微燒，站起來去床上拿了條小毯子輕手輕腳地蓋在他身上，借著燈光仔細看他。
他看起來很疲憊，眉眼間多了一絲郁氣。
冷白的膚色上，眼下的青灰色很明顯。
曲榛低下頭，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。
他過得不好。
明明每天在社交軟件上更新動態，用屬於周溯的方式告訴她，他有好好吃飯，好好生活，認真比賽。
她以為是真的。
可見了面才知道，他過得一點兒都不好。
情緒很糟糕，身體很疲憊。
曲榛緩和片刻，關了房間裏大部分的燈，只留下一盞暖黃的小燈，倒了杯水放在沙發邊。
她放下水杯才想起來，周溯不喝外面的水。
他明天要比賽，比賽時長近兩個小時，保持水分的攝入很重要。
曲榛想了想，摸摸混球的耳朵，小聲叮囑：“你陪他一會兒，安靜一點，我下樓買瓶水就回來。”
混球沒出聲，只抱著周溯的手腕，對她甩了下尾巴。
曲榛在超市裏接到了陌生電話，她剛付完錢，拎著一大桶礦泉水和兩瓶運動飲料。
她夾著電話往外走：“hello？”
電話那頭只有微重的呼吸聲，半晌，對面的人愧疚又小心地喊：“榛姐，是我。我有沒有打擾你？”
曲榛微怔：“小顧？”
他頓時松了口氣，弱聲道：“榛姐，雖然知道不應該，但是能不能問問，我哥他……”
“他在我這裏。”
小顧頓時活了過來，朝一些人喊：“找到了！
背景亂糟糟地哄鬧了一陣，又安靜下來，小顧又問方不方便過去找她，他們酒店離得不遠。
曲榛：“……”
誰都知道她住哪裏嗎？
曲榛想了想：“沒什麽不方便，但是他睡著了。”
“睡著了？！”小顧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詫異，立即改口道，“那我不過去了。榛姐，以前的事我會和你說清楚的，我哥他……他有苦衷，這些年也不好過，我先和你道歉。但是今晚你能不能別趕他走，他這些……這、這陣子睡眠不好，很少能睡個好覺。”
曲榛換了只手提水，對小顧說：“你們明天早上來接他。”
小顧像是要哭出來了，謝天謝地，最後對著電話狂親了幾口，說明天就把她的照片供起來。
她無奈道：“我沒生你們的氣。”
這下小顧是真哭了，抱著手機哀嚎，說姓周的不是人，棒打鴛鴦，變態狂控制狂之類的罵了一大堆，最後可憐巴巴地問：“榛姐，明天早上我能來找你嗎？”
“嗯，當然。”
“嗚嗚嗚嗚。”
曲榛被迫聽了小顧哭了一路，小顧二十一了，已經不是小少年了，卻像是也沒變。
她掛了電話，甩了甩微酸的手，刷卡進門。
一進門，她忽然滯住。
原本睡著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，低著頭倚在玄門門口，神情晦澀不明，聽到動靜，擡眼看過來。
“怎麽不接電話？”他嗓音微啞。
曲榛放下水，剛想說小顧來電話了，他忽然上前，單手抱起她，快步往沙發邊走去。
她的視線天旋地轉，身體陷在微彈的沙發上。
上方一暗，他傾身過來，擋住那丁點兒光亮。
黑色的眼眸看著她，視線像粘稠的水液，緩慢包裹住她，濃稠的情緒快要湧出來。
“周溯。”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。
周溯垂眼盯著她：“你去哪兒了？去找Stellan？”
曲榛被他的話弄得一楞，沒理解這兩句話裏的因果關系，應道：“給你買水。我找Stellan幹什麽？”
“你和他在一起了？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曲榛頭疼，什麽破流言居然都傳到了周溯的耳朵裏，圍場裏的人平時都不好好工作的嗎？
周溯的問話還在繼續：“你有男朋友？”
居然連這個都知道。
曲榛耳根微紅，小聲道：“沒有，是我用來拒絕別人的借口。”
周溯定定看了她兩秒，告訴她：“你有。”
曲榛一時沒反應過來，下意識問：“……什麽？”
周溯：“男朋友。”
曲榛抿唇，伸手抵住他的肩膀，和他保持距離，提醒道：“明天要比賽，去喝點兒水。”
“說了不喝。”
“周溯。”
“……水在哪兒？”
曲榛舒了口氣，指了指門口，壓在身上的大型動物像得了什麽指令，過去拎起水和運動飲料。
周溯垂眼看了會兒水和運動飲料，然後放下飲料，擰開礦泉水的蓋子就要往嘴裏倒。
“用杯子喝。”她忍不住道。
周溯頓住，停下來去找杯子。
茶幾上有兩個水杯。一個是幹凈的，沒用過，另一個水杯裏有淺淺的一圈水，她喝過的。
他拿過曲榛喝過的水杯，倒了兩杯水幾口喝了，又回到沙發前看她，想過來又有些遲疑。
曲榛忽然沒那麽緊張了，還想笑。
剛才在電梯裏攔她的時候不是挺有氣勢的？開了門還堵門，不許人走，這會兒就又乖了。
只不過給貓餵了幾口水，他就乖了。
“比賽壓力很大？”曲榛坐起來，拍了拍沙發的另一邊，“仰頭看你好累，坐下來。”
“想看著你的臉。”他說。
並排坐就看不見她的整張臉了。
她默默地側過身，屈腿坐在沙發上。
近一米九米的男人往沙發上一坐，寬大的沙發頓時變得狹窄了，他擠過來，沙發另一頭全是空的。
曲榛看他兩秒，本就冷峭的臉因為他太瘦，更顯得冷漠，漆黑的瞳孔盯在她臉上。
應該是起床氣，她想，所以任性得像小孩子。
“最近睡得不好嗎？是因為比賽壓力很大？”她輕聲問。
今年是周溯回F1參加比賽的第三年，前兩年QY車隊連續兩年拿下了年度車隊冠軍和車手冠軍。
保持勝利是一件難事，不管是對於車隊還是車手本人，都是。
她聽說在冬測上，QY賽車的性能不是很穩定。
但從周溯今天的表現來看，她沒有看出賽車有任何問題。
周溯：“沒壓力。睡了，不用睡那麽久。”
曲榛輕嘆了口氣，放棄在今晚和他說話的打算，看了眼床，“再去床上睡一會兒？小顧說明天來接你。”
“你接他電話，不接我的。”
“……沒有。我不知道你打電話給我。”
“曲榛，我沒換號碼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曲榛不太習慣這副模樣的周溯，他才像那個被丟下了三年的人，固執地盯著她不肯放。
她伸手，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，指尖剛觸到他就被他寬大的手掌抓緊。
他下意識想用力把她拽過去，忍住了。
“睡一會兒吧？”
“你會走。”
“我不會走，我剛才是去超市買水。從超市出來小顧給我打電話，所以我才沒有接到你電話。周溯，我記得你的電話號碼，我沒忘記，我背給你聽。”
曲榛看著周溯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，清晰地背出他的號碼，輕晃了晃他的手，軟聲道：“我記得的，對嗎？沒騙你。”
“曲榛。”
“嗯？”
“耳朵。”
“什麽？”
曲榛一時間楞住，沒聽懂周溯在說什麽。
迷茫間，他傾身靠近，指尖很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，低聲問：“耳朵，能不能紅一下？”
曲榛的臉轟地一下燒熱，臉和耳朵一起紅了。
淡淡的粉色在白皙小巧的耳朵上暈染開，在昏黃的燈下像粉色的墨汁滴入清水，瑰麗而誘人。
周溯垂眼看了片刻，忽然低頭，張開嘴用力咬了下去。
溯喵喵：先摸摸，再聞聞，然後抱抱，碰碰耳朵有沒有紅，再咬一口看看是不是老婆。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太陽能維修 2個；麥蒙蒙 1個；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錦書雁回 5瓶；Ever、沫訡゛、甜甜甜、菠蘿包、喱 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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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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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雙令人難忘的手。
耳邊微燙的呼吸讓她情緒翻湧，心臟像被人抓緊，酸澀，鼓漲，四肢似乎也在這瞬間失去了力氣。
“到了。”
男聲低低地提醒，手掌握住她的肩，頓了一下，推著她走出了電梯門。
等曲榛再回過神，人已經站在房門前了。
她的面前是酒店暫時的住所，身後是周溯，屬於成年男人的身軀將她攔在他和門之間。
窄小的空間，他退無可退。
一門之隔，混球焦躁地抓著門，叫聲急促。
小貓咪嗅到了熟悉的氣息，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門。
“你……”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？
話卡在嗓子裏，張口都困難。
周溯垂下眼，視線在女孩子的側臉上逡巡片刻，烏黑的發，濃密的顫抖的睫毛，白皙的側臉。
還有白色的，小巧的耳朵。
他往前一步，鞋尖抵住她的鞋後跟。
周溯的聲音平靜得可怕：“走廊有攝像頭，在門口站太久，明天可能會上頭條。曲榛，它在等你開門。”
曲榛眼睫微顫，輕輕吸了口氣，刷卡開門。
門剛開一條縫，小貓咪迫不及待地擠出來，見到周溯，叫聲愈發淒厲，聽起來罵得很臟。
它圍著周溯打轉，伸出銳利的爪子抓他的褲子。
周溯低頭看它兩秒，傾身拎起貓，順著打開門側身往裏走。進入房間，他快速地掃視了一圈，把混球把衛生間裏一丟，關上門。
曲榛停在原地，隔著一道門看周溯。
他在門裏，她在門外，她的視線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寬闊的胸膛，過於高大的身軀讓玄關無端變得逼仄起來。
她沒有擡頭，腳步遲遲邁不開。
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，她卻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。
“不進來？”
周溯靜靜看著門外的曲榛，三年未見，她的頭發長長了，換下了職業裝，那點兒成熟消弭，餘下的青澀屬於三年前的女孩子。
她漂亮的臉蛋上有茫然，眼底的緊張寫得很明白。
曲榛攥了下拳，暗暗吸了口氣，調整好情緒往房間裏走，跨過門與走廊的界限，周溯忽然上前，越過她“砰”的一聲關上門。
他的手臂下移，將門上了鎖。
曲榛剛調整好的情緒又變得亂糟糟的，大腦很空，不知道他要做什麽，不知道和他說什麽。
短暫的停頓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那股淺淡的薄荷味變得濃郁。
她下意識問：“你連著吃了兩盒糖來的嗎？”
他步步緊逼，她下意識後退，直到抵到門板上。
一聲悶響，他擡手靠近。
曲榛下意識閉上眼，心跳因緊張加快。
下一秒，她的後腦勺觸到一片柔軟，他用掌心擋在門板前。她睜開眼，撞入一片深黑色的海域中。
三年未見，她近距離看他的臉。
不是在電視屏幕裏，不是在手機照片，沒有隔著頭盔，面對面的，呼吸和呼吸相融。
他的味道，他的體溫。
他低眼看著她，眼神停留了很久，開口時聲音很輕，像東川的一片落葉，一片雪花。
他說：“曲榛，糖吃完很久了。”
曲榛的淚忽然掉了下來，她張了張唇，輕聲喊：“周溯。”
周溯閉上眼，深深地吸了口氣，額間青筋凸起，像是竭力克制著洶湧的情緒，可這股遲來了三年的情緒還是將他吞噬。
他伸出手，把她緊緊地拽進懷裏，收緊手
“你來了。”他說。
曲榛眼眶濕潤，他的懷抱和以前一樣充滿安全感，她靠在他胸前，聽見他的心跳聲。
他抱得好緊。
她想說很多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，最後只小聲問：“明天比賽，來找我不要緊嗎？”
“無所謂。”
“……明明很重要。”
“我不想管。”
怎麽變得任性了，和貓一樣。
曲榛一時想笑，眼淚憋了回去。
周溯微微松開人，低頭看著她的淚眼，忽然笑了一下：“不結巴了，也很可愛。和我多說兩句話？”
“混球在叫。”
她抓緊手裏的袋子，耳根微燙。
兩人堵在門口這會兒，被關起來的小貓咪一點兒沒閑著，叫得歇斯底裏，曲榛懷疑隔壁可能會投訴她。
她抿著唇，試著去推周溯，沒推動。
“我……”
她想去衛生間，小腹的痛感因為她的情緒波動增加了。
周溯掃了眼她手裏的袋子，站直身體和她拉開距離，返回去打開衛生間的門，把炸了毛的貓重新拎出來。
曲榛抓著袋子走進衛生間，“砰”的一聲關上門，再反鎖。
她逐漸放松下來，身體頓時無力地往下滑落，坐在地上低頭抱住自己，平覆著洶湧的情緒。
完全沒想過再見面的時候應該說什麽。
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兩個人，他兩三句話就把她帶回到過去，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面對他。
明明什麽都變了，可當他站在面前，似乎又什麽都沒變。
曲榛再打開門，外面沒了動靜。
她心裏一慌，快步走出去，鞋子重重踩在厚地毯上，發出沈悶的響聲，“周溯”兩個字卡在喉嚨裏，她看到沙發上的男人。
他抱著混球睡著了。
房間裏燈還亮著，電腦裏傳來解說的聲音，就這麽幾分鐘，他就抱著混球睡著了。
混球嘴還張著，尖牙齒貼著他手腕薄薄的皮膚。
像是才哄了一半。
曲榛坐在靠近沙發的地毯上，趴在沙發邊看著周溯，看了幾秒，她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的臉。
指尖觸碰到他的臉，軟的，溫熱的體溫。
下巴上光潔白凈，沒有紮手的胡渣。
他呼吸均勻，一只手被混球抱著，另一只手上……
她楞了下，他手裏拿著一件她的衣服，是她早上隨手丟著的睡衣，薄薄的裙子上殘留香味。
曲榛的臉頰微燒，站起來去床上拿了條小毯子輕手輕腳地蓋在他身上，借著燈光仔細看他。
他看起來很疲憊，眉眼間多了一絲郁氣。
冷白的膚色上，眼下的青灰色很明顯。
曲榛低下頭，忍了很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。
他過得不好。
明明每天在社交軟件上更新動態，用屬於周溯的方式告訴她，他有好好吃飯，好好生活，認真比賽。
她以為是真的。
可見了面才知道，他過得一點兒都不好。
情緒很糟糕，身體很疲憊。
曲榛緩和片刻，關了房間裏大部分的燈，只留下一盞暖黃的小燈，倒了杯水放在沙發邊。
她放下水杯才想起來，周溯不喝外面的水。
他明天要比賽，比賽時長近兩個小時，保持水分的攝入很重要。
曲榛想了想，摸摸混球的耳朵，小聲叮囑：“你陪他一會兒，安靜一點，我下樓買瓶水就回來。”
混球沒出聲，只抱著周溯的手腕，對她甩了下尾巴。
曲榛在超市裏接到了陌生電話，她剛付完錢，拎著一大桶礦泉水和兩瓶運動飲料。
她夾著電話往外走：“hello？”
電話那頭只有微重的呼吸聲，半晌，對面的人愧疚又小心地喊：“榛姐，是我。我有沒有打擾你？”
曲榛微怔：“小顧？”
他頓時松了口氣，弱聲道：“榛姐，雖然知道不應該，但是能不能問問，我哥他……”
“他在我這裏。”
小顧頓時活了過來，朝一些人喊：“找到了！
背景亂糟糟地哄鬧了一陣，又安靜下來，小顧又問方不方便過去找她，他們酒店離得不遠。
曲榛：“……”
誰都知道她住哪裏嗎？
曲榛想了想：“沒什麽不方便，但是他睡著了。”
“睡著了？！”小顧的聲音裏是掩飾不住的詫異，立即改口道，“那我不過去了。榛姐，以前的事我會和你說清楚的，我哥他……他有苦衷，這些年也不好過，我先和你道歉。但是今晚你能不能別趕他走，他這些……這、這陣子睡眠不好，很少能睡個好覺。”
曲榛換了只手提水，對小顧說：“你們明天早上來接他。”
小顧像是要哭出來了，謝天謝地，最後對著電話狂親了幾口，說明天就把她的照片供起來。
她無奈道：“我沒生你們的氣。”
這下小顧是真哭了，抱著手機哀嚎，說姓周的不是人，棒打鴛鴦，變態狂控制狂之類的罵了一大堆，最後可憐巴巴地問：“榛姐，明天早上我能來找你嗎？”
“嗯，當然。”
“嗚嗚嗚嗚。”
曲榛被迫聽了小顧哭了一路，小顧二十一了，已經不是小少年了，卻像是也沒變。
她掛了電話，甩了甩微酸的手，刷卡進門。
一進門，她忽然滯住。
原本睡著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，低著頭倚在玄門門口，神情晦澀不明，聽到動靜，擡眼看過來。
“怎麽不接電話？”他嗓音微啞。
曲榛放下水，剛想說小顧來電話了，他忽然上前，單手抱起她，快步往沙發邊走去。
她的視線天旋地轉，身體陷在微彈的沙發上。
上方一暗，他傾身過來，擋住那丁點兒光亮。
黑色的眼眸看著她，視線像粘稠的水液，緩慢包裹住她，濃稠的情緒快要湧出來。
“周溯。”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。
周溯垂眼盯著她：“你去哪兒了？去找Stellan？”
曲榛被他的話弄得一楞，沒理解這兩句話裏的因果關系，應道：“給你買水。我找Stellan幹什麽？”
“你和他在一起了？”
“……沒有。”
曲榛頭疼，什麽破流言居然都傳到了周溯的耳朵裏，圍場裏的人平時都不好好工作的嗎？
周溯的問話還在繼續：“你有男朋友？”
居然連這個都知道。
曲榛耳根微紅，小聲道：“沒有，是我用來拒絕別人的借口。”
周溯定定看了她兩秒，告訴她：“你有。”
曲榛一時沒反應過來，下意識問：“……什麽？”
周溯：“男朋友。”
曲榛抿唇，伸手抵住他的肩膀，和他保持距離，提醒道：“明天要比賽，去喝點兒水。”
“說了不喝。”
“周溯。”
“……水在哪兒？”
曲榛舒了口氣，指了指門口，壓在身上的大型動物像得了什麽指令，過去拎起水和運動飲料。
周溯垂眼看了會兒水和運動飲料，然後放下飲料，擰開礦泉水的蓋子就要往嘴裏倒。
“用杯子喝。”她忍不住道。
周溯頓住，停下來去找杯子。
茶幾上有兩個水杯。一個是幹凈的，沒用過，另一個水杯裏有淺淺的一圈水，她喝過的。
他拿過曲榛喝過的水杯，倒了兩杯水幾口喝了，又回到沙發前看她，想過來又有些遲疑。
曲榛忽然沒那麽緊張了，還想笑。
剛才在電梯裏攔她的時候不是挺有氣勢的？開了門還堵門，不許人走，這會兒就又乖了。
只不過給貓餵了幾口水，他就乖了。
“比賽壓力很大？”曲榛坐起來，拍了拍沙發的另一邊，“仰頭看你好累，坐下來。”
“想看著你的臉。”他說。
並排坐就看不見她的整張臉了。
她默默地側過身，屈腿坐在沙發上。
近一米九米的男人往沙發上一坐，寬大的沙發頓時變得狹窄了，他擠過來，沙發另一頭全是空的。
曲榛看他兩秒，本就冷峭的臉因為他太瘦，更顯得冷漠，漆黑的瞳孔盯在她臉上。
應該是起床氣，她想，所以任性得像小孩子。
“最近睡得不好嗎？是因為比賽壓力很大？”她輕聲問。
今年是周溯回F1參加比賽的第三年，前兩年QY車隊連續兩年拿下了年度車隊冠軍和車手冠軍。
保持勝利是一件難事，不管是對於車隊還是車手本人，都是。
她聽說在冬測上，QY賽車的性能不是很穩定。
但從周溯今天的表現來看，她沒有看出賽車有任何問題。
周溯：“沒壓力。睡了，不用睡那麽久。”
曲榛輕嘆了口氣，放棄在今晚和他說話的打算，看了眼床，“再去床上睡一會兒？小顧說明天來接你。”
“你接他電話，不接我的。”
“……沒有。我不知道你打電話給我。”
“曲榛，我沒換號碼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曲榛不太習慣這副模樣的周溯，他才像那個被丟下了三年的人，固執地盯著她不肯放。
她伸手，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手，指尖剛觸到他就被他寬大的手掌抓緊。
他下意識想用力把她拽過去，忍住了。
“睡一會兒吧？”
“你會走。”
“我不會走，我剛才是去超市買水。從超市出來小顧給我打電話，所以我才沒有接到你電話。周溯，我記得你的電話號碼，我沒忘記，我背給你聽。”
曲榛看著周溯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，清晰地背出他的號碼，輕晃了晃他的手，軟聲道：“我記得的，對嗎？沒騙你。”
“曲榛。”
“嗯？”
“耳朵。”
“什麽？”
曲榛一時間楞住，沒聽懂周溯在說什麽。
迷茫間，他傾身靠近，指尖很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，低聲問：“耳朵，能不能紅一下？”
曲榛的臉轟地一下燒熱，臉和耳朵一起紅了。
淡淡的粉色在白皙小巧的耳朵上暈染開，在昏黃的燈下像粉色的墨汁滴入清水，瑰麗而誘人。
周溯垂眼看了片刻，忽然低頭，張開嘴用力咬了下去。
溯喵喵：先摸摸，再聞聞，然後抱抱，碰碰耳朵有沒有紅，再咬一口看看是不是老婆。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太陽能維修 2個；麥蒙蒙 1個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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